行车记录仪里的上流社会

来源:本站 浏览

小编:  一曾经一个在村子里长大的朋友见怪不怪地跟我说,“村里的狗都没名字啊

  一曾经一个在村子里长大的朋友见怪不怪地跟我说,“村里的狗都没名字啊。”大佛的主角出场,正如那句台词再现,“他看起来好像一条狗诶。”挂着菜埔、肚财、释迦、土豆……不值一提而俗气的名字,演员们从一开始就出卖了他们不值一提的一生。

  菜埔(台湾语萝卜干之意)在一家造佛的艺术厂里当门卫,好友肚财靠捡垃圾为生。两人仅有的交集,是在菜埔狭小又漏雨的保卫室里结伴度过一天结束后的小段惬意时光。菜埔为人木讷,一边抱怨肚财捡的从超市里丢出来的咖喱饭冷冰冰,一边翻着肚财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粘着脏呼呼不明液体的色情杂志下饭。

  肚财爱夹娃娃,为人胆小,也只有在菜埔面前才敢硬气说说调侃的话。毕竟“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那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

  有天机缘巧合,肚财怂恿菜埔打开了“瞥见”老板黄启文私生活一角的行车记录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靠着听力和脑补在别人玩过的生活垃圾里翻翻捡捡,这也是他们唯一与“有钱人彩色的世界”挂钩的机会。

  在见过老板的风光、女人和奢靡之后,坐在烂椅子上的肚财的感慨“等我有钱,也找人给我取一个英文名字。”“人家有钱出来社会走跳,是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你后面有什么?”“凤梨、香蕉、芭乐。”一夜无话。

  白天,肚财的另一个朋友释迦常骑着小自行车跟在他身后。释迦是个来源不明的流浪汉,肚财是他唯一的朋友。即使如此,在面对警察暴力执法抓捕这位“唯一的朋友”时,释迦只是停下自行车,躲开被摁到地上的肚财一语不发,还跟着倒霉的肚财领了一份警察局的“爱心”便当。

  好日子没过多久,肚财和菜埔就受到了“偷腥”的惩罚。目睹了黄启文暴虐杀害情人叶女士的整个场景后,两人陷入了恐慌。不过这对难兄难弟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拜神求佛——因为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自然没有插手,黄启文发现了录像,后来便有了肚财不明不白的死亡。不过黄启文还是猫一样把老鼠菜埔拢在脚下暂时留了活口——或许是怕杀掉菜埔会引起警察的怀疑,或许是不忍心杀掉一个老员工,谁知道呢。

  回想起拜神回来的那个夜晚,两人面对着深不见底黑夜,多像一个悲伤的隐喻。

  小镇上有家开了很久的菜烩面,肚财在那儿吃了生前的最后一顿饭,尽管谁都不知情。善良的老板娘送给他一只鸡腿。观众才知道肚财很可怜,白天只吃一顿饭。鸡腿很香,也应了吃饱好上路。

  在舒缓轻快的背景音乐中,塑料棚,车子,以及白色粉笔的划痕兀一一登场,一切都发生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过多煽情,肚财就像被刮过平谷白色的风刮走了。

  在大约同一时间线里,老友菜圃看见老板黄启文走进了门房——老板感慨好多年没进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来叙旧情的,而是算总账的。老板想让菜圃死,家人也没有更温情。当菜埔拜托唯一的小叔照看妈妈时,却被小叔骗走三百元。两人分列在镜头两侧,小叔拿着三百元,满脸不甘。

  而菜埔对小叔的行为也没怎么抱怨,只是连他唯一可以拜托的小叔都这样对待他,他的内心感觉很希微。好在导演没有止步于煽情,落入愤青的控诉。而是偏爱地给了小人物几抹难得的善意:一条鸡腿,挂满娃娃的太空舱,菜圃的小门房。

  这些微弱的保护给了肚财些许温暖,让他在“连端起碗筷都没有力气”的黑暗里不至于完全绝望。影片给了菜埔和释迦一片海岸灯塔,晴天水滩,一个看起来依旧清丽澄澈的世界,路还很长。

  二影片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不着痕迹的处处荒诞。像西西弗的神话里说,“荒诞本质上是一种分裂,它不存在于对立的两种因素的任何一方,它产生于它们之间的对立。”。

  于是,穷人的黑白和富人的彩色世界;老板娘一食一饭的善和老板道貌岸然的恶;警察对底层的暴力执法和对上流的唯命是从;神鬼的庇佑众生和充耳不闻……但这些元素竟然能毫不违和地彼此消融,被主创巧妙地点滴于小人物的世界——肚财被后发了个盒饭就打发掉了,拜跳大神和蒋公妄图得到庇佑逃脱厄运,唯一的照片还是朋友在网上截的……

  每一幕或鲜明或平白的人物借此契机上演,道貌岸然的,朝不保夕的,男盗女娼的,混吃等死的,共同奉献一出精彩的人境。真是想起那首歌,“在大多数悲剧里面,真正的伤心很少见。”

  一方面,这是大多数的悲剧。肚财的,菜埔的,释迦的,垃圾堆里尸体的,菜埔母亲的,叶女士的,瓦乐丽的,黄启文的,甚至是大佛的。

  另一方面,好像谁也不该有过多伤心。尽管和黄启文们、陈议员们分享着一个城市,捡起他们的垃圾、剩饭、苦工和失落,但他们终究是太过温顺无名的暗影。就像振动筛里的颗粒,在茫茫黑暗中无目的移动,只有威胁到那些具体明确的坚挺时,才能被看见落得一脚踩死,或者滚回黑暗的命运。

  而菜埔也终究发现,他并不真正了解肚财,了解他的小小宇宙。请不要太唏嘘,甚至在影片结束时,你看到菜埔站在阳光下,也很难想象,活下来的他是否会有一个更加诗意、更加幸福的死亡。这么想来,肚财只失去了日复一日的明天,而明天会更好的命题只会在黄启文们身上应验,对活下来的菜圃而言,生活就是博尔赫斯笔下的永恒之国。活一天和活一万年没有区别,对生活彻底的缴械投降。

  而在络绎不绝的众生相间,释迦和大佛是两个很奇怪的存在。释迦在半途中“来历不明”地插进来,不依赖谁,不期许谁,不糟踏谁。参加葬礼回来,继续抽烟,吃面,很出世,很大佛。

  而在“真”大佛眼里,肚财和菜埔不是它见过最悲惨的,黄启文也不是它见过最禽兽的。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这大约才是世间最大的悲哀。于是它也认命,怀揣着最黑暗最肮脏的秘密,告别了晴空里独自上路的肚财,在阴云密布中被押解向庙堂之高。

  最后的声响,宁愿只敲在黄启文的心里,永不停歇。可生活不是寓言,大佛被孤零零绑架在人境中,最是无能为力。看完电影跳回片头,稀稀拉拉的友谊地久天长响起,竟然毫无征兆地被深深打动。“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总有一些相通的,珍贵的人事赋予我们流逝的时间以意义。即使蝼蚁如你我,即使相隔天地宇宙。

  三想查台湾现状,无奈关键词敏感,网页中关于台湾政治环境和底层人们生存现状寥寥。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份数据,贴上来。

  根据台当局推出《由财税大数据探讨台湾近年薪资样貌》的报告显示,低薪族占比近五年皆在25%至26%徘徊;2010年,台湾处理的游民为3万余人,比起两千多人的台湾,最底层的游民释迦一类实在不够得上引人注目——还没有10万数目的流浪狗数量庞大。围墙内外,两个阶层的人互相偷窥,在彼此眼中都是魔幻剧。

  包括导演自己也说,不想指责谁,贬低谁,只是想讲好一个故事。很想感谢导演,看到了这么好一个故事。于我来说,哪怕只收获一支并不算动听的友谊地久天长便足够。不过还有些小小的缺憾,电影多多少少流露出“有钱人大多是坏人和骗子”,底层人民“温顺善良”的标签。

  实际上就像另一部反映台湾底层生活的《艋舺》里,“底层的生活,常常不是生活,而是直面生存这个课题,所以身为底层,容易突破下限,容易不讲规则,残酷的生活太容易让人暴露人性中的恶,底层的人性太容易被考验,而人性本恶,考验人性是危险的。”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包括善与恶,真相与谎言,光明与黑暗,尽管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回顾起来,2017年大佛无缘内地上映,2018年何社长锒铛入狱,虽然毫无关系,但想起几篇影评,大抵是说“台湾阶层固化好可怕”、“底层人民太惨了”,“还是我们好,大陆多好多好”。我想,长篇大论写影评的人如你我,一定不是最底层的人。

  我们只是用极少的信息去勾勒一个并不真正理解的世界,并在里面安放自己臆想的价值观。但在这儿底层人民是被“消声”的一群,满满正能量里,你听不到和谐社会里“最难唱的一曲悲歌”,你找不到他们存在的证明,你没法估计他们的数量,你怀疑他们是否在这个真实存在。

  题目取自黑塞的小说,像流浪者悉达多一样,愿流浪者释迦走出小城,愿有这样一处宁静天地。

当前网址:http://www.sx-news.com/shehui/2018-10-24/38528.html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陕西新闻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你可能喜欢的: